馮永輝：請先認真回顧十年歷史再看“母豬存欄量創十年最低”

畜牧編輯

　　6月7日，中央電視臺經濟信息聯播節目播出了題為“又見豬周期，母豬存欄量創十年最低，生豬供應現緊張”的報道。報道的重點主要是當前的母豬存欄量和總存欄量相比較2014年大幅度下降，對比了近十年的歷史數據，得出母豬存欄量創十年最低的觀點。

　　養豬行業眾所周知，母豬是整個市場變化的源頭，母豬存欄量決定了未來的生豬存欄量和生豬供應量，也就對未來的豬價走勢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也就是說，母豬存欄量和豬價的“量價關系”呈明顯的負相關，即：現在母豬存欄量越低，將來生豬供應量越少，豬價就會越高。因此，母豬存欄創十年最低的觀點通過央視向全社會傳遞出了一個強烈的市場信號：未來的豬價有可能創十年新高!


　　這樣的信號對于普通百姓、消費者而言，需要做好“豬肉價格會越來越貴”的心理準備，對于市場的生產者和消費者利益平衡來說，傳遞給消費者這樣的信號是對的，畢竟剛剛過去的2013、2014年廣大消費者吃的是全體養豬人付出了累計長達20多個月的虧損而生產出來的廉價豬肉。

　　但可怕的是，這樣的信號對于廣大生產者——全體養豬人而言，可能就是要從源頭上瘋狂擴大規模。因為經歷過這十年歷史的養豬人都知道，今年母豬少明年豬價必然高，而且母豬越少豬價越高。普遍會認為，現在的母豬存欄十年最低，明年豬價必然十年最高。最近十年豬價最高的時候是2011年6-9月份，最高點全國平均水平達到9.8元/斤，過半省份破10元/斤。現在母豬存欄比2010、2011年還要低很多，明年豬價破10元/斤應該毫無壓力。要想抓住這難得的機會，現在就要大量補欄母豬!絕大部分養豬人會被這樣的信號引導補欄!

　　我想說的是，養豬人賺錢不容易，經歷了創紀錄的虧損后依然在的養豬人更不容易，所以下一步千萬不能再走錯!絕大部分養豬人都會根據對未來豬價的預判來選擇當前的生產決策，未來價格越高可能現在補欄就會越堅決，補欄量越大。所以，看到現在有關部門的數據和報道，一定要先冷靜下來，懷著辯證批判的眼光認真思考，再做決定。

　　古人云：“未讀盡天下書，不可輕議古人;然真能盡天下書者，益知古人不可輕議”，對于生豬市場來說同樣如此。沒有認真研究近十年的生豬市場變化歷史，最好不要先議“母豬存欄創十年最低”。

　　十年前的2006年，中國養豬業發生了什么，想必廣大養豬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豬價跌破2.5元/斤，虧損導致養豬人大量淘汰母豬，當虧損來到最底部的2006年5月份時，高致病性藍耳病開始爆發，但當時只給此疫情定性為“無名高熱”，后來才確診為高致病性藍耳病。而且來了一輪又一輪，一直到2007年初才算是逐漸平穩。虧損加疫情，雙重打擊后母豬存欄量和總存欄量都下降到了罕見的程度，連賣肉的攤販都因無肉可賣而改行。豬價也從2006年5月的底部2.5元/斤一路漲到了2007年底、2008年4月份的8.5元/斤，累計上漲了240%左右。但期間公布的母豬存欄量是多少?又下降了多少?

　　五年前的2010年，中國養豬業發生了什么，想必廣大養豬人心里也十分清楚：2010年5、6月份豬價跌至4.5元/斤以下，虧損導致淘汰母豬的同時爆發耿馬亞型的“五號”病，而且禍不單行，五號還未完全平息，2010年底又迎來PED首次大爆發，“獨生子”、“雙胞胎”比比皆是，養豬行業內再次遭受虧損加疫情雙重打擊，母豬存欄量和總存欄量再次大幅下滑。2011年5月初開始豬價連續暴漲50天，6月底漲至9.8元/斤并一直保持到9月底才開始下降。豬價從4.3元/斤漲到9.8元/斤，累計上漲了近130%。但當時公布的母豬存欄量是多少?又下降了多少?


　　雖然2013、2014年的生豬市場虧損深度和時間確實比2006年和2010年的要深要長，甚至是數倍于之前。但為何會連續虧損兩年、累計虧損20多個月?還不是因為產能過剩后，又遲遲無法淘汰過剩產能;為何遲遲無法淘汰過剩產能?還不是因為連續多年的資本進入，規模化的大幅提高大大增強了全行業抵抗虧損的能力。而且2006年、2010年虧損期間出現的嚴重疫情在2013、2014年也并未大面積出現。

　　在此，我并不是要質疑或批判有關部門的數據準還是不準，在全球人口最多和養豬最多的國家，每個月公布一次全國總存欄量和母豬存欄量就好像每月搞一次全國人口普查一樣，想拿到準確的數據確實難度非常非常大。更何況我們還有政績考核、母豬補貼等其他干擾獲取存欄數據準確性的因素存在。

　　值得肯定的是，國家對生豬存欄和母豬存欄的統計工作在近幾年有了實質性進步。2007年的豬價暴漲推動了政府對畜牧業統計監測預警工作的支持和發展，2009年政府出臺豬價調控預案后對監測工作有了部門分工，2012年升級版的調控預案明確了生豬存欄和母豬存欄量樣本監測數據的重要性，基本取代之前受政績考核影響的總量普查數據。樣本監測的生豬存欄和母豬存欄量重點反映的是變化率而非絕對數量，其變化幅度也逐漸和實際情況越來越近，也逐漸得到了業內的認可。

　　因此，有樣本監測數據之后的變化趨勢和之前的全面數據本身就存在數據難以對接的問題。2006、2007年時生豬存欄量和母豬存欄量除了全國絕對量的數據外是否有樣本監測數據?豬價從2.5元/斤漲到8.5元/斤，全國的豬究竟少了多少?現在母豬存欄量十年最低，也就肯定比2006年、2007年也低，也就意味著將來的缺口有可能就是十年最大，我們現在的飼料、人口等成本比2006、2007年高的多。現在的城市化率比當時肯定也高的多，市場消費規模和能力也比當時高。和當時比，現在是成本高、需求高、但存欄供給又最低，2006年的母豬存欄下降幅度導致豬價累計上漲了240%，那2016年的豬價得漲到多少?12元/斤?還是15元/斤?

　　由于在2014年之前，大量資本的進入推動了規模化的迅速提高，母豬存欄持續了長達近3年的增加，2013年夏天出現近半年的虧損也未能阻止母豬存欄的增加。因此，在2014年虧損來臨前的母豬存欄量達到了歷史罕見的高水平，過剩程度非常大。我在2013年底撰寫發布的年度報告中就分析預測過2014年的虧損程度會超2013年，豬價可能在2014年5月份前跌破5.5元/斤逼近5元/斤。2014年開始的長達16個月的連續虧損雖然虧損深度和時間長度均相當于以外虧損期的兩倍以上，但并不意味著母豬存欄量也會下降兩倍以上，甚至恰恰相反，正是由于抵抗虧損能力的增強導致淘汰的速度和幅度都比以往虧損期慢很多。否則根本不需要長達16個月的虧損。

　　因此，實際情況可能沒有“母豬存欄十年最低”這么樂觀，畢竟，近幾年我們的母豬生產效率在提高，每頭母豬提供的出欄肥豬量在增加、每頭肥豬的出欄體重也在增加。而且關鍵的關鍵，多數大型集團企業不僅沒有縮小規模，更沒有退出，而是還在繼續擴大規模。

　　廣大養豬人，假如“母豬存欄十年最低”給您傳遞出了豬價要破10元/斤，甚至12元/斤、15元/斤的信號，而且您要因此開始瘋狂補欄、抄底，那您確實需要趕快給自己洗個冷水澡，冷靜冷靜了。千萬別忘了剛剛過去的16個月是怎么過來的，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

　　慘痛的歷史不止一次教導我們：
　　自己的豬自己做主，
　　走對一步是幸福，
　　走錯一步就可能是粉身碎骨!